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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另一邊的許函，卻沒有她想得那麽瀟灑。
他父母又吵架了。
那天爸爸沒回家吃晚飯，許母洗好碗就和許久沒聯系的小姐妹出去逛街了。回來以後，發現許父提前回家，問她去幹什麽了，他第二天要穿的制服還沒洗，怎麽去上班？許母聽著這語氣，以為是在逼問她，就火了。兩人就最近的矛盾吵得不可開交。
正好被出門理發忘拿錢的許函聽見。
許母的聲音本來就很細，聽在耳朵裏格外刺耳，幾乎是尖叫著問：“我出去和朋友玩一下怎麽了？我以前也是過的順風順水的人，陪你嫁到這裏來，天天都是做家務，我沒有自己的事要幹嗎？
到是你，一天到晚在外面喝酒，你也不看看別人是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，盡顧著想要別人誇你出風頭，你看看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都不接。
你這是什麽態度，不用說我是你的妻子，就算是一個陌生人給你打電話你應該也會盡量快接的吧，怎麽到我這裏就是我煩了。
我肯定是有事要說才給你打電話的……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……”
“夠了。”許父突然大叫一聲，兩人都不說話了。
許函沒有回頭。
也許他們是真的要離婚了吧。
祭祖是真，但最後只有許父和許函去。
他心情很差。
緊緊捏著手機，聽著視頻裏的風聲和唐茉妍的笑聲，惡趣味從心頭不可抑制地翻湧上心頭，許函忍不住刻意忽略她真正想說的，拿其他的話搪塞她，欺負她。憑什麽她這麽開心，就像沒有長大的樣子。
看到對面悵然若失的回覆，他的惡作劇圓滿成功，卻也沒那麽開心。
他真的很累了，看著聊天框裏的文字，他又帶上聽話的面罩，矛盾地回覆著暧昧的話語。面前光芒一條條閃過，昏暗的樓道裏，照亮他緊鎖的眉眼。他關閉手機屏幕，再也沒有去理會，心裏是他無法抑制的快感。
聯賽來的快，結束的也快。只有一天，幾乎是轉瞬即逝。
唐茉妍從清空考場搬書開始，就開始緊張，握著筆桿的手心微微發汗，盡力地想要答完美每一道題，換來的卻是倉促的潦草收尾。
考試鈴聲響起，唐茉妍終於可以松一口氣，她的眼神充滿不甘，看著那張遠去的，永遠也沒有機會完成的考卷。
她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的知道，自己考砸了。
整個世界仿佛都變成真空，感官拉扯著她。走出考場，已是飯點。天早就黑了，同學們三三兩兩的結對，去吃飯。
唐茉妍低頭拾著地上翻飛的資料。有朋友又怎樣？他說不會的題問他又怎樣？冬天的風還是這麽冷，冷得她發抖。
明明是會的題目，為什麽還是會有錯的可能？辛辛苦苦準備了兩個月。常常亮到半夜的燈光，集了半把的筆芯，寫的滿滿當當的草稿本。
唐茉妍看到許函低頭笑著和同學聊天，在她眼前一閃而過。
她可能考不過他了。
考不過他又怎樣呢？他的成績再差，在她眼中還是那麽耀眼。
盡管沒有食欲，唐茉妍還是裹緊校服外套，挺直腰板，去了食堂。
考完試還有一天假期，沒有任何作業。唐茉妍一個人在街上游蕩，街道熟悉又陌生，來來往往的人，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。下個星期，左硯他們就要從樓上下來了，到時候他們的座位又要調開。
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聯賽前。
雖然那時候她只是幫他寫作業的工具人，他常常突然不回她的消息，然後解釋，他心裏沒有她。但她就是懷念。
那時候一切都還可以改變。
坐在小區樓下他們小時候常常一起玩耍的石桌邊，唐茉妍摸索了許久，取下了裏面半塊石磚，是她一個人的暗格。
找了支筆和張草稿紙。唐茉妍下筆如飛，飄逸的字，迫不及待的要把這段羞怯矯情的往事永遠埋藏。
……
“實際上，我覺得它不真實，不現實，不深刻，但我還是被它死死籠罩著，浸潤著，它紮根在我內心深處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土壤裏，和我期望自己所能走康莊大道背道而馳。”
……
到了學校，唐茉妍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。因為這個周末沒有作業，許函也沒找她。
無情但合理。
下午就要換位子了，滿打滿算他們還能坐一天的前後座。唐茉妍仿佛心裏壓了事，悶悶不樂，一臉沒事別找我的樣子。但實際上，她只是想許函回頭來和她講話。
“你語文文言文填空改好了嗎？給我看一下。”
許函終於回頭，疑惑地看到她一臉冰冷。唐茉妍不知道他是因為她的壞臉色而沒找她說話，還是因為他根本不註意她，時常忽略她。
雖然疑慮重重，但唐茉妍的心還是沒出息地軟和下來。抽出密密麻麻一張文言文，遞給他。
他隨即轉回去，唐茉妍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敲著桌子。低頭認真寫完型填空。
不久，他轉回來。把紙還給她。唐茉妍的手有意識地悄悄摩娑著那張留有他體溫的紙。
一個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在她心中漸漸成型。
深吸一口氣，她用筆敲了一下許函的椅子：“下五子棋嗎？”
許函還在做題目，手上甚至還拿著尺子：“怎麽突然想下五子棋了？”
“就是想下了。”
“那好吧，你畫格子。”
唐茉妍迅速撕下了本子上的方格紙，對折，直接遞給他：“你先。”
許函的眉毛微微地挑起來：“確定？”
“你這麽菜……”
還沒等她說完，紙仿佛是長了翅膀一樣從她手裏被接過去。
然後兩人就開始開小差。
其實樓下的課程挺輕松的，和以前比作業也少。她單方面和許函對比著快慢做，其實超了其他同學大半截。
第一盤棋陸陸續續下了兩個小時才下完。
一是因為是在三節課上，語文，歷史，和英語。老師在講臺上喋喋不休，同學們無一例外興致缺缺。
有好多人開始向唐茉妍討方格紙。
二是因為唐茉妍這盤棋下得很穩，她不想輸。只有贏了。他才會覺得她很厲害，然後繼續和她下，主動找她下。
雖然如此，但唐茉妍還是沒有找到很好的進攻機會，就這樣一步一步，意圖明確，得過且過。
她感覺有一點不耐心又感覺有點刺激。他表情卻是沒有變化。
最後，眼看就要吃午飯了，唐茉妍隨手下了一個要稍微仔細看才發現的連招，盡管不是特別難，但許函還是沒看出來。雖然唐茉妍也不確定他到底是沒看出來還是懶得下了。
“你贏了。”他說。
淡淡的，又能看出一點點不甘。揉了一下眉間，眉眼舒展開來。
“有懲罰嗎？”唐茉妍好奇兮兮。
許函自然是一點虧都不肯吃：“你之前又沒說好有懲罰。”
“好吧。”唐茉妍隨手整理了一下桌面，“我是五子棋之王。”
……
許函不說話。
半晌，他又傳過來張紙條：“你是五子棋之亡。”
唐茉妍不滿地往前頂了頂桌子。
下課鈴終於響了，班級裏的同學三三兩兩地奔向食堂。
回來之後要上值班老師的課，上完才能睡覺。
今天正好是高老師值班，他一向放蕩不羈愛自由，竟不見人影。同學們有的咬筆桿自習，有的前後左右的說笑打鬧。
唐茉妍和許函是後者。邊上的五子棋風已經刮了起來，看著邊上一大簇一大簇的對局者，許函轉過來也要玩。
原來是他臨摹了一部分周一新的下法，來找她覆仇了。隔了兩個大組的周遲翊賤賤地朝許函揮手：“兄弟，只要看見三個就連就可以了，管它的呢！”
唐茉妍於情於理，都沒有拒絕的理由，拿出紙筆迎戰。
這一下，許函的棋的確下得“兇猛”極了。
他轉過身來，兩人面對面地下。兩個人同時盯著一張紙或許看起來有點傻，但唐茉妍發誓他們絕對靠的很近。
她一擡眼，就能看見對面瘦長筆直的指節，和線條明顯的關節，無不透露著一股子淩厲的氣質，像一把冰刀，冒著森森白煙。
就是下得快，輸的也快。
唐茉妍的反應在五子棋這一塊兒上已經快練出了條件反射，不一會兒就贏了許函十幾盤。
最後一盤五子棋。
唐茉妍終於下錯了一手。
可惜當她發現的時候，她已經把紙遞了出去。
連忙把紙抽回去，對面的手略顯尷尬的在半空中停頓了零點幾秒，發現不對勁。隨即追擊上來，一下子死死地摁住了那張紙。一點、一點、一點地往回拽。
唐茉妍見狀，拿起一塊橡皮就要擦。
許函眼疾手快，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腕，部分手指碰到了她的皮膚。
唐茉妍呆住。
他的手很熱，很燙。明明他剛才還在說這天氣冷的他發抖。明明他只是在冬季校服裏面穿了一件薄薄的衛衣。
他整個人都熱的像個火球。唐茉妍低下頭，看著他的手，超級大，盡管她穿得很厚，但還是可以環她手腕一圈，甚至有剩餘。
她憶起他們雖然從小一起玩，但卻沒有很多親密動作。
頂多就是互毆了。
現在大約也算？
唐茉妍很快的收回了目光，繼續和他打打鬧鬧，搶過他自己的橡皮要開始擦。他落在她手上的力氣又大又不大，剛好處在能正好和她抗衡的階段。
唐茉妍始終無法成功，心裏一軟，忿忿地瞪了他一眼，把橡皮直接丟給他。
許函挑了下眉，接住掉到他懷裏的橡皮，也松開了手，顯得他為了得到橡皮的目的性極強。
得了便宜不賣乖，他低下了腦袋，用那雙手擦去方格紙上的棋子。
唐茉妍也消停了，看著他的動作。然而，兩秒後她驟然反應過來，又奪走了他手上的橡皮。指尖劃過他的手背，膚感溫暖而細膩：“你怎麽用尖角來擦啊。”
許函本來以為她又要反悔，沒想到是為這個，似笑非笑地回答：“尖角擦得比較幹凈啊。”
看到他笑，唐茉妍就也想笑，只想幫他做所有事。她抿了一下唇，將自己手上的橡皮掉了一個方向，低頭擦擦了一半的棋子。
許函略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。
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，局勢越來越覆雜。上午最後一節課馬上就要下課了。
一步錯步步錯，剛才下錯的那步棋在後面埋下了些隱患，使唐茉妍有力沒處使，棋路很受阻。要是想在換位子之前結束戰局，就要抓緊時間。
她緊皺眉頭，眼前她幻想出來的黑白兩色越來越多，讓她平靜，也讓她思考。
終於，她算完了接下來的十幾步棋，窺見了通往勝利的絕對路徑。
只見她筆動的飛快，即使在方格紙上，也仿佛能聽到清脆的落子聲。
她果然贏了。
許函看了眼結果，沒有說話，平靜地把紙推回到了她桌子上。唐茉妍本想嘲笑他一番，見他這個冷漠的反應，心裏不禁一陣委屈，一把把方格紙塞進書桌裏，也不想說話了，轉過頭去不看他。
下一秒，英語老師神出鬼沒的從她身邊路過，唐茉妍一摸脖子，不知道是下棋太緊張還是被嚇出的一身冷汗。
好不容易等英語老師走了，唐茉妍張了張嘴，想說些什麽，正好看到許函扭頭看她，下課鈴卻歡快地流淌在耳邊。
唐茉妍突然覺得沒什麽好說的，下意識模仿他的習慣，把水筆塞進鉛筆盒，將書桌上的書收好，放進抽屜。轉身離開教室，奔向食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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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爸爸沒回家吃晚飯，許母洗好碗就和許久沒聯系的小姐妹出去逛街了。回來以後，發現許父提前回家，問她去幹什麽了，他第二天要穿的制服還沒洗，怎麽去上班？許母聽著這語氣，以為是在逼問她，就火了。兩人就最近的矛盾吵得不可開交。
正好被出門理發忘拿錢的許函聽見。
許母的聲音本來就很細，聽在耳朵裏格外刺耳，幾乎是尖叫著問：“我出去和朋友玩一下怎麽了？我以前也是過的順風順水的人，陪你嫁到這裏來，天天都是做家務，我沒有自己的事要幹嗎？
到是你，一天到晚在外面喝酒，你也不看看別人是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，盡顧著想要別人誇你出風頭，你看看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都不接。
你這是什麽態度，不用說我是你的妻子，就算是一個陌生人給你打電話你應該也會盡量快接的吧，怎麽到我這裏就是我煩了。
我肯定是有事要說才給你打電話的……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……”
“夠了。”許父突然大叫一聲，兩人都不說話了。
許函沒有回頭。
也許他們是真的要離婚了吧。
祭祖是真，但最後只有許父和許函去。
他心情很差。
緊緊捏著手機，聽著視頻裏的風聲和唐茉妍的笑聲，惡趣味從心頭不可抑制地翻湧上心頭，許函忍不住刻意忽略她真正想說的，拿其他的話搪塞她，欺負她。憑什麽她這麽開心，就像沒有長大的樣子。
看到對面悵然若失的回覆，他的惡作劇圓滿成功，卻也沒那麽開心。
他真的很累了，看著聊天框裏的文字，他又帶上聽話的面罩，矛盾地回覆著暧昧的話語。面前光芒一條條閃過，昏暗的樓道裏，照亮他緊鎖的眉眼。他關閉手機屏幕，再也沒有去理會，心裏是他無法抑制的快感。
聯賽來的快，結束的也快。只有一天，幾乎是轉瞬即逝。
唐茉妍從清空考場搬書開始，就開始緊張，握著筆桿的手心微微發汗，盡力地想要答完美每一道題，換來的卻是倉促的潦草收尾。
考試鈴聲響起，唐茉妍終於可以松一口氣，她的眼神充滿不甘，看著那張遠去的，永遠也沒有機會完成的考卷。
她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的知道，自己考砸了。
整個世界仿佛都變成真空，感官拉扯著她。走出考場，已是飯點。天早就黑了，同學們三三兩兩的結對，去吃飯。
唐茉妍低頭拾著地上翻飛的資料。有朋友又怎樣？他說不會的題問他又怎樣？冬天的風還是這麽冷，冷得她發抖。
明明是會的題目，為什麽還是會有錯的可能？辛辛苦苦準備了兩個月。常常亮到半夜的燈光，集了半把的筆芯，寫的滿滿當當的草稿本。
唐茉妍看到許函低頭笑著和同學聊天，在她眼前一閃而過。
她可能考不過他了。
考不過他又怎樣呢？他的成績再差，在她眼中還是那麽耀眼。
盡管沒有食欲，唐茉妍還是裹緊校服外套，挺直腰板，去了食堂。
考完試還有一天假期，沒有任何作業。唐茉妍一個人在街上游蕩，街道熟悉又陌生，來來往往的人，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。下個星期，左硯他們就要從樓上下來了，到時候他們的座位又要調開。
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聯賽前。
雖然那時候她只是幫他寫作業的工具人，他常常突然不回她的消息，然後解釋，他心裏沒有她。但她就是懷念。
那時候一切都還可以改變。
坐在小區樓下他們小時候常常一起玩耍的石桌邊，唐茉妍摸索了許久，取下了裏面半塊石磚，是她一個人的暗格。
找了支筆和張草稿紙。唐茉妍下筆如飛，飄逸的字，迫不及待的要把這段羞怯矯情的往事永遠埋藏。
……
“實際上，我覺得它不真實，不現實，不深刻，但我還是被它死死籠罩著，浸潤著，它紮根在我內心深處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土壤裏，和我期望自己所能走康莊大道背道而馳。”
……
到了學校，唐茉妍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。因為這個周末沒有作業，許函也沒找她。
無情但合理。
下午就要換位子了，滿打滿算他們還能坐一天的前後座。唐茉妍仿佛心裏壓了事，悶悶不樂，一臉沒事別找我的樣子。但實際上，她只是想許函回頭來和她講話。
“你語文文言文填空改好了嗎？給我看一下。”
許函終於回頭，疑惑地看到她一臉冰冷。唐茉妍不知道他是因為她的壞臉色而沒找她說話，還是因為他根本不註意她，時常忽略她。
雖然疑慮重重，但唐茉妍的心還是沒出息地軟和下來。抽出密密麻麻一張文言文，遞給他。
他隨即轉回去，唐茉妍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敲著桌子。低頭認真寫完型填空。
不久，他轉回來。把紙還給她。唐茉妍的手有意識地悄悄摩娑著那張留有他體溫的紙。
一個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在她心中漸漸成型。
深吸一口氣，她用筆敲了一下許函的椅子：“下五子棋嗎？”
許函還在做題目，手上甚至還拿著尺子：“怎麽突然想下五子棋了？”
“就是想下了。”
“那好吧，你畫格子。”
唐茉妍迅速撕下了本子上的方格紙，對折，直接遞給他：“你先。”
許函的眉毛微微地挑起來：“確定？”
“你這麽菜……”
還沒等她說完，紙仿佛是長了翅膀一樣從她手裏被接過去。
然後兩人就開始開小差。
其實樓下的課程挺輕松的，和以前比作業也少。她單方面和許函對比著快慢做，其實超了其他同學大半截。
第一盤棋陸陸續續下了兩個小時才下完。
一是因為是在三節課上，語文，歷史，和英語。老師在講臺上喋喋不休，同學們無一例外興致缺缺。
有好多人開始向唐茉妍討方格紙。
二是因為唐茉妍這盤棋下得很穩，她不想輸。只有贏了。他才會覺得她很厲害，然後繼續和她下，主動找她下。
雖然如此，但唐茉妍還是沒有找到很好的進攻機會，就這樣一步一步，意圖明確，得過且過。
她感覺有一點不耐心又感覺有點刺激。他表情卻是沒有變化。
最後，眼看就要吃午飯了，唐茉妍隨手下了一個要稍微仔細看才發現的連招，盡管不是特別難，但許函還是沒看出來。雖然唐茉妍也不確定他到底是沒看出來還是懶得下了。
“你贏了。”他說。
淡淡的，又能看出一點點不甘。揉了一下眉間，眉眼舒展開來。
“有懲罰嗎？”唐茉妍好奇兮兮。
許函自然是一點虧都不肯吃：“你之前又沒說好有懲罰。”
“好吧。”唐茉妍隨手整理了一下桌面，“我是五子棋之王。”
……
許函不說話。
半晌，他又傳過來張紙條：“你是五子棋之亡。”
唐茉妍不滿地往前頂了頂桌子。
下課鈴終於響了，班級裏的同學三三兩兩地奔向食堂。
回來之後要上值班老師的課，上完才能睡覺。
今天正好是高老師值班，他一向放蕩不羈愛自由，竟不見人影。同學們有的咬筆桿自習，有的前後左右的說笑打鬧。
唐茉妍和許函是後者。邊上的五子棋風已經刮了起來，看著邊上一大簇一大簇的對局者，許函轉過來也要玩。
原來是他臨摹了一部分周一新的下法，來找她覆仇了。隔了兩個大組的周遲翊賤賤地朝許函揮手：“兄弟，只要看見三個就連就可以了，管它的呢！”
唐茉妍於情於理，都沒有拒絕的理由，拿出紙筆迎戰。
這一下，許函的棋的確下得“兇猛”極了。
他轉過身來，兩人面對面地下。兩個人同時盯著一張紙或許看起來有點傻，但唐茉妍發誓他們絕對靠的很近。
她一擡眼，就能看見對面瘦長筆直的指節，和線條明顯的關節，無不透露著一股子淩厲的氣質，像一把冰刀，冒著森森白煙。
就是下得快，輸的也快。
唐茉妍的反應在五子棋這一塊兒上已經快練出了條件反射，不一會兒就贏了許函十幾盤。
最後一盤五子棋。
唐茉妍終於下錯了一手。
可惜當她發現的時候，她已經把紙遞了出去。
連忙把紙抽回去，對面的手略顯尷尬的在半空中停頓了零點幾秒，發現不對勁。隨即追擊上來，一下子死死地摁住了那張紙。一點、一點、一點地往回拽。
唐茉妍見狀，拿起一塊橡皮就要擦。
許函眼疾手快，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腕，部分手指碰到了她的皮膚。
唐茉妍呆住。
他的手很熱，很燙。明明他剛才還在說這天氣冷的他發抖。明明他只是在冬季校服裏面穿了一件薄薄的衛衣。
他整個人都熱的像個火球。唐茉妍低下頭，看著他的手，超級大，盡管她穿得很厚，但還是可以環她手腕一圈，甚至有剩餘。
她憶起他們雖然從小一起玩，但卻沒有很多親密動作。
頂多就是互毆了。
現在大約也算？
唐茉妍很快的收回了目光，繼續和他打打鬧鬧，搶過他自己的橡皮要開始擦。他落在她手上的力氣又大又不大，剛好處在能正好和她抗衡的階段。
唐茉妍始終無法成功，心裏一軟，忿忿地瞪了他一眼，把橡皮直接丟給他。
許函挑了下眉，接住掉到他懷裏的橡皮，也松開了手，顯得他為了得到橡皮的目的性極強。
得了便宜不賣乖，他低下了腦袋，用那雙手擦去方格紙上的棋子。
唐茉妍也消停了，看著他的動作。然而，兩秒後她驟然反應過來，又奪走了他手上的橡皮。指尖劃過他的手背，膚感溫暖而細膩：“你怎麽用尖角來擦啊。”
許函本來以為她又要反悔，沒想到是為這個，似笑非笑地回答：“尖角擦得比較幹凈啊。”
看到他笑，唐茉妍就也想笑，只想幫他做所有事。她抿了一下唇，將自己手上的橡皮掉了一個方向，低頭擦擦了一半的棋子。
許函略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。
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，局勢越來越覆雜。上午最後一節課馬上就要下課了。
一步錯步步錯，剛才下錯的那步棋在後面埋下了些隱患，使唐茉妍有力沒處使，棋路很受阻。要是想在換位子之前結束戰局，就要抓緊時間。
她緊皺眉頭，眼前她幻想出來的黑白兩色越來越多，讓她平靜，也讓她思考。
終於，她算完了接下來的十幾步棋，窺見了通往勝利的絕對路徑。
只見她筆動的飛快，即使在方格紙上，也仿佛能聽到清脆的落子聲。
她果然贏了。
許函看了眼結果，沒有說話，平靜地把紙推回到了她桌子上。唐茉妍本想嘲笑他一番，見他這個冷漠的反應，心裏不禁一陣委屈，一把把方格紙塞進書桌裏，也不想說話了，轉過頭去不看他。
下一秒，英語老師神出鬼沒的從她身邊路過，唐茉妍一摸脖子，不知道是下棋太緊張還是被嚇出的一身冷汗。
好不容易等英語老師走了，唐茉妍張了張嘴，想說些什麽，正好看到許函扭頭看她，下課鈴卻歡快地流淌在耳邊。
唐茉妍突然覺得沒什麽好說的，下意識模仿他的習慣，把水筆塞進鉛筆盒，將書桌上的書收好，放進抽屜。轉身離開教室，奔向食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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